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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引文===
悲慘世界中的奇異恩典  作者:林瑋玲/靈糧教牧宣教神學院教師

「我是誰呢?我深深體認到我是被基督所愛的人,我的身分是藏在我生命的生命深處,在那裡我體認到我是被神認識的人。」  ─多馬‧默頓─

悲慘世界中我是誰?
「我是誰?」是《悲慘世界》(又名《孤星淚》)百老匯音樂劇中動聽的曲目之一,九六年這齣成功的現代音樂劇由倫敦、紐約、洛杉磯,一直演到香港,感動無數人。除了樂曲的蕩氣迴腸,更令我動容的是歌詞與故事本身。
當男主角尚萬強(Jean Valjean)獨唱「我是誰?」時,正是他隱姓埋名重獲新生多年之後,擁有製磚工廠且任市長的事業高峰期。不巧到任的警局長賈維(Javert)竟是過去的獄卒且嫉惡如仇。不久,他懷疑市長的身分,正要翻查過往時,竟有個窮苦的智障者,被誣告是越獄的尚萬強而將被定罪終身監禁。尚萬強到法庭現場,了解有人因為無力為自己辯解,而將背負自己的名受苦時,百般掙扎。「我是誰?我是數百名工人的主人,我是獲得美好新生的市長,我若承認自己是尚萬強,我將被定罪!但我若繼續沉默,我豈能裝作沒有聽見那可憐人的沉吟?我究竟是誰?」 當世人只憑外表而不願去看內裡時,法庭上下全場錯愕的發現,眾人所景仰的市長,毫無差錯的指認自己是真的尚萬強。於是男主角不得不結束上天曾賜給他的平靜、慈善的重生年日,為著被託付的孤女再度亡命天涯。
《孤星淚》故事的高潮,就在尚萬強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在處境考驗中做選擇,面對嫉妒他、仇視他、想佔他便宜的人。人性中追討公義之報復的本性,一次次的試探著尚萬強的反應。他何以能一次又一次的令人有驚愕、動容的決定呢?「我是誰?」這問題的深度,也許是作者雨果留給人們玩味的開始。

恩典─人生中的錯愕
尚萬強在孤星淚中,一直扮演著救贖者(Redeemer)的角色。九八年的電影版中,他因為力大無窮而救了壓在馬車輪下的車伕時,且以財主與市長身份之便,擺平了車伕的負債並為之安排身殘之後的工作出路。就在他探視病床上的馬車伕時,車伕流下了懺悔感激之淚,不只是為了性命獲救,更是為了一直以來他嫉恨尚萬強。本來他們同為碼頭工人,多年之後,一個成為市長與財主,一個卻只靠馬車運貨維生。尚萬強不只使他沒有滅亡在命運的多桀乖謬中,也救他脫離長年的苦毒與怨艾。正在他不知如何言謝的悔愧交雜中,尚萬強安慰道:「我們都會有落在惡運之車輪下的時候,那時我們都需要別人幫我們一把。」
同樣的,他救了被表面的道德仁義判罪,由女工淪落為妓女的可憐母親─芳婷(Fantine)。她因為不知道女兒寄養的家庭其實是虛索無度地詐財,而不顧自己健康的拼命工作、寄錢。又因為她女兒是非婚所生,當工廠女工頭發現,以有辱名聲將她驅逐,社會的現實卻是雪上加霜,令她差點被不仁的嫖客、不義的警局長賈維監禁致死。尚萬強用市長的權柄將她由警監贖出,安置在醫院時,芳婷一度以為她必須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和姿色來還報市長。然而尚萬強對著為女兒苦命殘存的妓女安慰道:「你不必那樣服事我,在我眼中,妳是上帝所造的美麗女人,妳的女兒雖沒有父親,但是上帝是她的父親。」芳婷在死前,不只為她的女兒找到了最好的監護人,也找回了自己尊貴的身分 ─ 神所造的美麗女人、一個偉大的母親。
尚萬強救贖的對象,最具衝突性的顯然是最後被他解放,那個曾經一直要他入罪的警官賈維。在賈維的價值觀裡,人是沒有可能悔改的,所以律法和懲罰是人生唯一的依據和待人的方式。他自述一生的志向是不打破任何一條法律,即使是對自己的親生父母。在他的字典裡,沒有恩典、赦宥、悔改這些字,因此每個人過去的紀錄正是你該如何被對待的未來。而從電影中他近乎冷血、又苦毒的提到自己的身生父母,一個為賊,一個是妓女,他們都是永世沉淪的敗類時,令人一面固然驚愕他毫無情分的批判「彼等身分」,一面也不難想像何以他成為這樣的人。當他因為尚萬強不報復他,反而在市民革命的暴動中救他免於被殺,便動搖了自己所信守的「律法的義」。他終於出現面對恩典的愕然表情,於是他打破了信守律法的立場,不但為尚萬強能獲終身的自由陳情上訴,也偷偷釋放了尚萬強。電影結尾,又是另一種的錯愕(賈維投河自盡,以表達一生錯待好人的悔意。)
《孤星淚》一個接一個令人錯愕的高潮,源自起始的錯愕,那已是《孤星淚》最著名的情節:尚萬強偷了主教的銀餐具被捕,主教非但未揭露罪行、伸張正義,反而贈予一對純銀燭臺,只是他重重地留下一段話「兄弟,我以這些銀器買贖你的靈魂,從此你要實現重新做人的許諾。」尚萬強心虛、錯愕地無言以對,因為這種恩惠太陌生。幼年他僅因為饑餓窮乏過度,偷了麵包就被判十九年監禁與苦牢,公義與仁慈對他同樣陌生。的確,錯愕是人面對恩典的陌生唯一能有的表情。深刻的錯愕,喚醒了他的真我,以及上帝所造的一切純良本性。

悲慘世界的實景
《孤星淚》完成於1862年,故事的背景正是作者雨果身處的法國第二共和政體的時代。法國大革命帶來的共和政體並未完全讓平民翻身,社會的不公不義,造就了無數尚萬強的例子。人民犯罪,僅因為饑餓、因為未被公平處置。就在窮人要翻身、貴族要固權的互相吞咬、報復下,主角尚萬強逆勢操作地,一再在仇敵和對頭的面前,流露恩典、帶動和好,雨果描繪的尚萬強重生的經歷已然成為說明何謂「律法」和「恩典」的經典文類(genre)。雨果在第二共和傾覆的二十年流亡歲月中,完成這部傑作,心存的正是當代的政治引發的社會不公與不義。他曾在第二共和時代被選為國會與立法會的成員,卻在拿破崙三世的君主復辟中,不得不自我放逐在鄉間,且提供避難所給革命份子。孤星淚中充滿制度的不公、律法的無情,極惡劣處境中人踐踏人,以求生存的醜惡面目。雨果是同情人民、支持共和理想的,但是他引導的答案既不在血腥的暴動革命中,也不在冷酷的制度執行裡。他用一個「被愛」的經歷,帶動一連串因愛而改變命運的見證,似乎在說服人只有在基督的恩典裏,才有真正的自由、真正平等的對待,真正人性尊貴與美善的復原。

恩典實現公義
恩典與愛的改變力量,所以超過任何社會公義的訴求方式,因為它太稀有、太珍貴、太無法取代。這種愛必定和今日我們講濫了的恩典與愛大不同,因為後者帶不出來徹底的翻轉、悔悟、和一生一世不再動搖的恩慈信念。
尚萬強在主教的眼中,找回自己真實的本相,那是過去十九年野獸般彼此對待所沒有的、上帝所造的真實自我。從此他這樣看每個人靈魂深處的面目,一個不摻雜的愛中之恩,才能引發人真實的悔改與新生,這正是潘霍華所言「重價恩典」才能帶出的改變,主教所付的冒險和代價,真的只有基督的愛才能解釋。

明白今日「我是誰?」
聖經裡另一個徹底的改變例子,便是保羅 ─ 一個曾經奉行律法、傳統道德不渝的知識分子。但是當他與基督的恩徹底相遇,從此他告誡世人,真正的恩典、上帝的救贖,人無法再加味、增色,否則徒然變質而已。上帝的救恩,基督的愛純全得毫無雜質,我們之被愛與我們能做什麼、擁有什麼,是什麼毫無關聯,唯有這種無條件的愛,能還原我們被扭曲的自我價值,世界觀和人際關係,才能釋放我們從功能性、功利性的相待中得自由。
當尚萬強相信主教對他是全然的善意,他從此知道「我是誰」─ 一個被主教,被天父上帝原諒、深愛的人。當保羅相信基督的代死是為他,他從此知道「現在活著的,不再是我,乃是基督在我裏面活著⋯祂是愛我,為我捨己。」(加二20)
在這脫序、人心漸失互信、相咬相吞的世代,什麼是我們祈求社會公義實現的路?讓我們回到我們曾領受的「驚愕的恩典」並繼續傳遞。

全文蒙允轉載自《曠野雜誌》

http://www.krtnews.com.tw/heart/item/5090-%E6%82%B2%E6%85%98%E4%B8%96%E7%95%8C%E4%B8%AD%E7%9A%84%E5%A5%87%E7%95%B0%E6%81%A9%E5%85%B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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